給我親愛的小孩(1)

2010042310:00
  孩子,我必需告訴你,其實我不是個有愛心有耐心的媽媽,也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母親,所以,我無法給你一個出色的外表,或是優渥的環境,或是充滿愛心的教養方式,因此我一直抱定不生小孩的念頭. 
  但是,你的父親一直想要很多很多的小孩,要有個可以跟他撒嬌的女兒,我想這不知是不是全天下男人的願望??還是要彌補他老婆不會撒嬌的缺憾??;當然兒子也是不可少的,可以跟他去遛狗,跟他一起組模型,還有一些男人之間的話題...
  古人認為最壞的下場是”絕子絕孫”,我想,我愛你的父親,他是這麼善良,這麼體貼,那麼,我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想法,讓他有”絕子絕孫”的下場呢??
  說實話,在懷你的過程,對我而言是一場可怕的惡夢,在你不到二個星期的時候,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無法一覺到天亮,睡到半夜會開始胸悶,喘不過氣來,身子覺得冷,連五月天都要抱著像大棉被的外套,跟所有的人說,都被笑想太多,因為沒有人這麼早就知道自己懷孕,我開始會暈車,尤其是遊覽車,那是趟彌補蜜月旅行的花東之旅,之前籌畫,期待了好久,結果一整個行程就是暈車,胸悶,每到一個休息站,大家興高采烈地採購,試吃,以前的我會比大家都愛試吃,而我聞到東西就想吐,但又吐不出來,就這樣躲到廁所直到車子要開動(因為在車上聞到柴油味也想吐).
  花東有名的是溫泉,可我根本沒法子泡,一到旅館就急忙躺到床上,什麼好吃的連一口沒法子吃,光是看同車人大快朵頤,又開始難受,覺得自己像個不停從肚子往外冒氣泡的怪物;整趟花東之旅,除了花錢,就是受罪.
  回來後,你父親又問同事,同事依然告訴他沒有這麼早就感覺到,怕到醫院鬧笑話,所以先買測孕棒回來試,一試二條大大的黑線跑出來,這才急忙趕到醫院.
  同事們說,懷孕孕吐到三個月會好些,這的確支持著我,因為第一個月開始,我不再是胸悶,冒氣泡,而是確確實實地害喜,就連床邊一長條的塑膠袋都來不及拿,吐完後,看到聞到那些待處理物,又不能克制的大吐特吐,那段時間,我連能刷牙的孕婦都妒忌,因為牙刷一進嘴,噁心感又來,偏偏嘴裏呈酸性,又不能不刷,而且一天可以吐二十多回,吐到吐血,同事說他朋友嚴重地吐到膽汁都出來,我就擰著一袋嘔吐物給醫生看問是不是膽汁,醫生說不是,是血,至今我都還不敢相信那位醫生平靜的表情,好像那是一袋口水,孩子,這就是為什麼媽媽現在睡覺要睡三個枕頭的枕頭山,因為從那時起,我就得了食道逆流,原因是懷期吐太兇,把食道的賁門腐蝕,這也是為什麼會吐血,因為腐蝕的傷口癒合,下一次的害喜又一把揭開它.
  三個月了,我還是一直害喜,不服氣地問了醫生,才知這與個人體質有關,聽說,有的不幸,還吐到產房;有醫生說這有種說法,會吐的孕婦比較不會流產,因為孩子把體內的環境荷爾蒙大幅改變成合適他的,聽到這種說法,心理好過一些,不過事後也聽到一個同事說她連一次都沒害喜過,但三個孩子也都平安無事生下來.
  說到懷孕時吃東西的癖好,這才見識到,半夜十一點想吃饅頭,早上十點想吃牛肉麵,想吃北部的粽子......說真的,我一直是個很愛吃的人,也不挑,一直認為自己適應得很好,直到懷孕,孩子,你知道嗎,為了你(或者應該說為了我)你父親數次在非營業時間敲人家的門要求商家煮我們能吃的東西,到了後期,我幾乎只能吃蔬果類,唯一可吃的葷食是鹹水雞,你父親為了你,一開始是買三隻回家冰,後來直接跑到人家家裏買新鮮的(這就是你有次去市場,老闆看到你很高興地說你是吃他們家的東西長大的).
  有次,我連續三天點了”阿亮香雞排”,第四天你父親直接跑去買,回到家,我一聞到那個味道就吐了,然後就再也不能吃這樣食物了;為了我們,你父親在樓下煮得汗流浹背,然而,一聞到味道,我就在樓上拼命地吐;為了這個吐,你父親買了莊博士的懷孕的食物調養,上面有篇是豬心加干貝加不知什麼東西一起燉,為了求好心切,你父親花了重本,買了1/3個拳頭大的乾干貝,按照書本放足了個數(書上沒寫多大,只寫多少個),還沒端上來,就樓上就聞到那濃濃的腥味,那天,我吐的數量比平時多三倍,那鍋湯,最後是進了咱們家小狗的肚子裏.
  還有,懷孕時我的嗅覺靈敏快一倍,不論是小狗的體味,還是廠商的古龍水,都能讓我一陣狂吐,那段時間最大的爭執點,就在你父親要我從進家門開始閉住呼吸直到上了二樓,以免吸入狗狗的體味,我不懂,為何他不能在那段時間將狗狗寄放在別人家????
  四個月了,醫院固定要做抽血檢查,我記得數值是1/270,但我卻高出許多,原本在婦幼體檢的,但因婦幼沒有羊膜穿刺技術,所以你父親開始上網找”名醫”,而大醫院的名醫通常都掛不進去,所以我們拖到六個月,才經人介紹,找到一個很好的名醫,說實在的,以前我是連打預防針也怕的那種人,一開始產檢要抽血,常常針還沒下來,我就把你父親的手捏痛了;當醫生一開始照超音波說看你的後頸皮膚不厚,應該不是唐氏兒,那一瞬間我幾乎要跟醫生說:錢我不拿回來,直接就要回家了,在羊膜穿刺的過程,你父親被請出房門,而我,我的眼睛一直不敢張開,可能是羊水少了,我開始感覺到所謂的胎動,也開始漫長的等待.
  我是學生物的,我懂得至少要二個星期細胞分裂中期才能知道孩子的染色體,但是回診的時間要一個月後,我問醫生唐氏兒會怎麼處理,聽說若早期則用人工流產,晚一點就要在體內剪碎吸出,那對我而言是很恐怖的,於是,我每晚做惡夢,每晚在淚水中驚醒,你父親則每晚半睡半醒地安慰我;我在二星期後開始每天打電話問你的細胞檢查了沒,我非常感謝長庚的小姐這麼有耐心地回話,我想,我在那醫院應該是出了名的”囉嗦”,終於,我天我下定決心要耐心等候結果,工作地點的服務員好心打電話來說”若孩子不好應該早點處理,省得一家都受苦,我知道她是好意,但那時的我根本聽不進去,若你現在問我若發現你是唐氏兒,我會處理嗎??說真的,我不知道,甚至傾向於生下來.
  所以那天我又不受控制地打了電話,得知為了安全起見,他們會做二十一個細胞,以免抽到媽媽的,小姐說正好做到我的,已做了十五個,是個健康的男寶寶,感謝老天,在放下心的時候,沒有理智的我居然又說我半小時再打來問剩下的六個(事實上只要一個測出是健康的就不可能有例外),嚇得小姐連忙說若有問題她會再打給我 .